当儿子稚嫩的小手从茶叶桶里再也掏不出一点菊花茶时,仰着脸,向我发问了。是啊,每年的这个时候,总有一个邮包从近百公里外的山里寄过来,那,就是妈妈亲手制作的菊花茶,伴着我健健康康长大的菊花茶。
生我养我的山乡,每到九十月份,就满是菊花的味道,那一团又一团的黄在绿海里格外醒目,格外明亮。从孩童时起,我就知道,菊花是一味药,性甘、味寒,具有散风热、平肝明目的功效,将采摘后的菊花在锅里蒸煮,然后晒干,可以制成气味芳香的可消暑、生津、祛风、润喉、养目、解酒的菊花茶。在菊花飘香的日子里,妈妈会忙里偷闲地从山上采来一篮又一篮的菊花,等晚上忙完吃喝把我们伺候睡下以后,就开始在锅里蒸煮了,浓浓的菊花熏香了我们的梦境,能催开我们甜蜜的笑脸。晒菊花则是妈妈交给我们的任务,妈妈说:“什么东西都是有灵性的,你待它好了,它就会对你好。”妈妈还说:“别看这不起眼的菊花,它会让你们的眼睛亮亮的,读书识字学知识;会让你们的嗓子声音洪亮,说话像打雷一样;会让你们不怕热,不烦躁,健健康康。”
我们是喝着妈妈精心制作的菊花茶长大的,从小学到初中,从高中到大学,直到走出了大山扎根在了城市,妈妈每年还会寄来菊花茶,并叮嘱我们一定要经常喝。我清楚地记得,爸爸火气特别大,动不动就冲我们发火,每当爸爸板着脸怒斥我们的时候,妈妈总会默默地泡上一杯菊花茶递给爸爸,慢条斯理地说一句:“先消消火,有什么说不清楚的呢?”菊花茶在手,爸爸本板着的黑脸阴转多云了,干咳几声,大张旗鼓的架势渐渐消褪,结果也就不了了之。
有邻里人家相互之间因为鸡毛蒜皮吵架了,正吵得火爆,妈妈笑吟吟送上两杯菊花茶,劝道:“乡里乡亲的,你家就是我家,我家不就是你家?上回你二小子掉进塘里,还是他三叔给救的呢,对吧?他三婶的屋漏雨了,三叔正好不在家,不是你家里的给忙活的吗?来来来,先喝口茶,消消气,没啥说不开的。”菊花茶在妈妈的手里,成了无所不能的宝物了,自家的事,别家的事,不知不觉都给轻松化解了。更重要的是,喝着妈妈的菊花茶,我们健健康康地成长,我们的家也平平安安、快快乐乐。
想到这,我的心有些酸了。我摸了摸儿子的头,说:“奶奶年纪大了,都七十多岁的人了,还怎么能爬山采菊花制菊花茶呢。走,跟我一起上街去!”儿子有点犯迷糊了,奶奶不能爬山采菊花制菊花茶跟上街有什么关系呢?他不知道,我早就在超市里瞅准了,那就是菊花茶。一个偶然的机会,我品尝了它,仿佛找到了儿时的感觉,更看到了妈妈的影子和闻到了妈妈的味道。我相信,唯有它,才可以代替妈妈亲手制作的菊花茶。
那天,我买了很多很多,当即赶到了邮局,我要把它寄给远在山里的妈妈。愿老人家喝着它,永远耳聪目明,百病不侵,健健康康!